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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离只是轻轻一瞥,马上收回了目光,轻盈如羽的睫毛颤了颤,又慢慢垂下,掩住了一闪而过的落寞。此时屋中的情形,任谁看了都会想到别处。

月罂见那两人僵在了门外,才缓缓地低下头看自己此时的模样,眉梢慢慢挑起,伸手推开了一旁的俊脸,恨不得将他掐死。刚想起身,却不知道衣衫何时与他的绞在一起,一拉一扯,受不住他仰倒的力道,自己跟着摔在了他的身上。

鼻尖正好撞到他敞开的胸膛,哎呦了一声,暗骂了声倒霉。门外的两人听到响动,不由得转头再次望去,尴尬得更是不知该进还是退。

慕离眉宇微微蹙起,转身向外殿走去。婉儿见他离去,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更是多余,忙把铜盆放到架子上又退了出去,反手将门带上,拍了拍胸口,暗自纳闷:这花公子虽然每晚都会来赏月殿,但却从未进过公主的房,今日这是怎么了?难不成……婉儿越想脸越红,嘿地一笑,也随着慕离一同出了屋子。

月罂无奈地翻了个白眼,

“这下好了,这辈子的清白就这么毁在你手里了。”

“你我本就是夫妻,这不是更好?”他笑得一脸邪恶,想到了刚刚慕离暗沉的脸色,笑意不减。

月罂将两人缠着的衣襟解开,瞪了他一眼,起身去穿外袍。

“谁跟你是夫妻,想得倒美”与这么个软硬不吃的家伙成为夫妻,想想就觉得一阵阵恶寒。

花寻不以为然地笑了笑,拢了拢敞开的衣衫,慢条斯理地披上了艳丽的外袍,将如瀑般的青丝垂在外面,

“你怕他误会?”

“谁?”月罂回头,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眼,恍然大悟,他指的是慕离,

“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,谈不上误会这个词。”

花寻意味深长地一笑,没有反驳,换了个话题问道,

“公主还未告诉我,为何记起了那么多?”

“我昨晚做了一个梦,醒来时这十几年的记忆就都回来了。”她说的是事实,但又没透露得太多,终是想保留一些。

花寻认真地点了点头,虽然心里纳闷,但还是没再追问下去。拿过干净的拍子在铜盆中浸湿,绞了两下除去水分,递给月罂。

“难道公主不想知道昨晚我做了什么?”

月罂接过帕子,在脸上胡乱擦了擦,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。

“为何?”

“你若想要害我,这些年早就得手了。”

她清楚地记得昨晚的感觉,自己仿佛被冻结了一般,若不是他做了什么,结果可想而知。再加上他在回宫时护着自己躲过那几支箭,如不是他真心实意地想保护自己,那就是他想借着这些事来换取她的信任。无论是哪个答案都证明了,自己此时在他身边,没有任何危险。

听到她的回答,花寻脸上慢慢漾起了笑,走到她身旁,手臂勾住了她的脖颈,歪着头从下向上地瞧着她的脸庞,邪笑道,

“公主终于肯信我了?”

她斜睨着他浑然天成的眼线,妩媚撩人,这妖孽若不是经常做些变态举动,倒是觉得性子很好很随和。见他一脸讨好模样地笑着,生生地忍了将他一巴掌拍飞的冲动,转过身子躲开了他的手臂,向外殿走去。

“我只相信,自己此时对你是有用的,你还不会乱来。”

花寻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,抽出衣袖中的青竹扇,眉眼间好不得意,打开扇了扇,笑得倾国倾城。

寂静的外殿中,一袭白衣在墙壁上的字画前负手而立,静如皓月,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,洒在他如月光般皎洁的长袍上,更加俊雅出尘。

婉儿随后出来,停在了他的身旁,

“慕公子,您昨日可曾见到红杏?”

慕离略微偏头,淡淡地道,

“不曾见过,怎么?”

“昨日她随公主一同出宫,但并未回宫。”

慕离转过头去,仍看着面前的字画,

“人不见了,自然要告知宫内的管事,为何来问我?”

婉儿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,俯身行了个礼,转身要走。

“红杏是谁?”珠帘轻响,月罂从内室中走出来,恰好听见两人的对话,漫不经心地问道。

“红杏是偏殿的丫头,那日公主翻牌子的时候是见过的。”

“哦?”月罂记起了那日发生的小插曲,若不是她弄洒了牌子,自己怎么也不会翻慕离的牌,此时一想,反倒觉得那天发生的事太过于巧合。轻轻一笑,挑眉看向面前站立的俊儒男子,

“红杏不见了为何要问他?”

慕离含笑地看着面前站立的俊俏少女,未施粉黛却素雅绝美,对她微微一笑,也不回答。

月罂见他神色淡然,仿佛此事与自己无关。又看向一旁咬着嘴唇,表情怪异的婉儿,心里的疑惑更是多了几分,

“怎么不说话?”

婉儿走近了些,犹豫地看了下慕离,才在月罂耳边低声回答,

“她们都说红杏此次出宫未归,也许是私自去见了慕公子。”

月罂蓦地一笑,想不到她这夫君一个个都是人见人爱的,她本就对他们的私生活不感兴趣,此时也就没过多理会。吩咐婉儿再等等,如果过些时候还不见她回来,就报给宫内的管事。婉儿答应了一声,这才转身出去。

她看着慕离肩膀领口处有些落雪,鬓间显然被浸湿了一些,不由得问,

“外面可是下雪了?”

慕离抿唇点了点头,“寅时下的。”

她歪头看向他院中,地上果然积着厚厚一层雪,一片明亮。窗外传来浅浅笑声,细碎的跑跳声,听着甚是欢喜。

慕离见她满脸疑惑,轻声提醒,

“外面玩得正热闹,要不要去看看?”

第四十章 女皇有请

第四十章 女皇有请

整个殿宇都挂满了积雪,天与地仿佛融入到这片白色之中,厚实的白雪压在树枝上,在阳光的照耀下,闪着亮晶晶地光芒。她吸了吸气,满是白雪的清新味道,虽然带着凉意,却将人心里郁结的情绪一扫而光。

赏月殿中的几个小丫鬟在院外追逐着打闹着,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拘谨,见月罂从房中走出来,忙收敛了些,向着她屈膝行礼。月罂眼里带着笑,摆了摆手,

“无妨,你们继续玩吧。”

几个人互相看了看,又望向她身后的慕离,见他也对她们几人点头笑了笑,这才放下心来,银铃般欢快的声音又在赏月殿中回响起来。

两人看着她们跑去的身影,相视一笑。

前世每次下雪的时候,她总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,带着毛绒绒的帽子手套,在门外推起一个又一个小雪人,完成后还故意画出弯弯的眼睛嘴巴。接着,她站着银装素裹的雪地中,乐得眉开眼笑。

花寻慢悠悠地从屋中走出,看着不远处并肩站立的两个白色身影,他们纯白的衣袂仿佛与白雪融在了一起,看起来那么和谐。薄唇紧抿,柔和的脸庞在白雪的映衬下越发地白皙。轻合上手中的竹扇,沿着两旁的连廊绕了出去。

地上的青石小路已经被宫人们扫了出来,踩上去与平时没什么区别。两人在清冷的空气中,沿着石子小路慢慢走了一段路程,彼此却没有言语。到了半月形的拱门处,月罂见门外站立着一个牵着两匹马的小厮,正是慕离身边的潼儿,他两人出来,忙行了个礼。

月罂偏头看着身边俊雅出尘的男子,面容如月,眉眼平和,一双仿佛永远望不到低的幽黑眼眸,一切都像水墨画一样。慕离,人如其名,恰好是他给自己的感觉,永远像是隔了一层纱,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。

她眼角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无情向两人的方向走来,微微一愣。自从那日告诉他在殿中不要跟着自己,他就很少主动出现,怕是今日有要紧的事要说。慕离眼风扫过,抿唇笑了笑,

“公主如果没什么事,慕离这就回了。”

月罂点头说好,他如此聪明,自然不会留在这里听两人说话。看着他接过潼儿拿着的马鞭,翻身上马,清萧淡漠的背影一点点在视野之中,暗自叹了口气。转过脸,问向无情,

“有什么事吗?”

无情扫视了四周,看见附近没有什么人,压低声音道,

“回公主,当日自尽的丫鬟,曾是洪熙殿的小官。”

“洪熙殿?是做什么的?”

“专管宫内货物进出。”看来她还真与毒药传进宫中有联系,月罂点了点头,又示意他接着说下去。

“属下已经查到,那洪熙宫的管事曾在四公主殿中做过两个月的管事,恐怕那日下毒,与四公主少不了关系。”

月罂一愣,脑海中霎时闪过几种猜测,神色凝重地看了看他,

“那个管事现在在哪儿?”

“刚刚属下接到跟踪的人禀报,她今早已经自尽。”

又一个因为这件事死的人吗?月罂眉头紧蹙,仿佛有人在暗中阻挠自己查下去一样,

“知道了,以后这件事不要再查了。”

“公主?”无情不解她的意思,冷萧的眼眸带着疑惑。

月罂摆了摆手,无奈地一笑,

“过去的事就过去吧。”说完转身回了殿中。

无情站在她的身后,浓密的眉宇慢慢蹙起,一身黑色的劲装在纯白的雪地上莫名的突兀。

骑在马上的白衣男子轻拉缰绳,速度立刻慢了下来,身后跟着的潼儿带着马往前跟了几步,与他并肩而行,

“公子?”

慕离垂下眼眸,卷翘的睫毛轻贴着眼睑,淡漠的面容看不出任何心事。

潼儿见他不答话,叹了口气,又问,

“公子难道整晚都在这里吗?”昨晚与童昕过完了生辰之后,慕离就骑着马离开了园子。直到清晨,潼儿来宫中送东西,在马厩中看到了慕离的追风马,这才牵了来,恰好遇见从殿中走出的二人。

慕离轻嗯了一声,神色仍是淡淡的。

潼儿在殿门外等着他的时候,恰好看见了从殿中走出的花寻,他显然是刚睡醒的模样。而等到慕离出来时,却发现他衣衫上沾着雪,本就白皙的面容越发地苍白,怕是在外面等了大半夜。

“公子这样做,真不值得。”潼儿偏过头不去看他,心里堵得难受,他从小跟着慕离,平日里少言寡语,即便是笑,也如清风一般飘渺,遥不可及。唯有最近才开始觉得他真实了一些,而今日这副样子,竟是从未有过的落寞。

慕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鬓间的乌黑发丝拂过清瘦的脸颊,漆黑纯粹的眼眸中含着白雪的倒影,

“不可胡说。”

潼儿咬了咬唇,别扭着不再说话。

远处忽然跑过来一个小丫鬟,向他们所处的方向张望了一下,忙不迭地跑到慕离的马前,屈膝行了个礼,

“慕公子,女皇有请。”

慕离微愣,点了点头,吩咐潼儿先回园子,自己调转马头,朝着兰心殿的方向前行。

月罂坐在桌旁的矮凳上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桌面,看着在调拨香炉的婉儿,略想了想,轻声唤道,

“婉儿。”

“公主有什么事吩咐?”

“只是想问你一些事罢了。”婉儿走到桌旁,拿过茶壶要为她倒茶,

“公主想问什么?”

“你在宫中多少年了?”

“快十年了。”清亮的水冲进杯中,顿时茶香四溢。

十年吗?恰好是那件事发生的时候,

“那十年前发生的事,你可记得?”那时婉儿也只有三四岁,实在不清楚她能不能记得。

“大概会记得,公主想要问什么。”

月罂今日醒来时,脑海中就多了许多记忆,其中一件就是她五六岁那年主动入宫。虽然此时有了记忆,但却模模糊糊,想必是那时年纪太小。

“当年为何说金竹园中有不干净的东西?”

第四十一章 混账仙长

第四十一章 混账仙长

婉儿点了点头,轻声答道,

“这个我听宫里的女官们提到过。那年正赶上公主生辰,各国使臣来了不少。槐南王请来了一位在各国十分有名气的仙长,说是要为公主占卜一二。没想到那仙长掐指算了算,说公主的身边有不干净的人,金竹园中也有许多晦气的东西。所以公主才会久病不愈……”说到这,她偷偷瞥了眼蹙着眉头的月罂,接下来又慢慢地道,

“由于当时各国使臣都在,公主又是祥瑞之人,一旦有什么差错,各国都会受到影响。而那仙长在各国的名气都很大,他说的话也自然没有人会反驳。没过多久,迫于各国的压力,建园子时的一百多人全部消失了,有人说,他们是被女皇赐死了。”婉儿喉咙动了几动,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。

月罂眉头瞬间拧紧,虽然是为了自己好,但就因为那个混账仙长的屁话,居然让那么一大群人受到牵连。如果那些人真是被赐死了,自己那个看似柔弱的母后手段也还真是残忍。

“接下来呢?”

“不知道后来怎么回事,各国都要杀了金竹园中的所有人,说是他们身上带了邪气,不能让他们再危害到公主。而那时,园子中只剩下了几位公子……”月罂眼皮猛地一跳,心里异常地纠结,

“后来如何?”

“也不知是不是心有感应,公主那会刚巧醒来,接着让人告知各国,自己的病与其他人无关。但公主不想拂了各国君主的好意,从那时起就住进皇宫。而金竹园是公主从小长大的地方,任何人都不许再过问,也就保住了园中的几位公子。”

月罂深深地吸了口气,心中烦乱。一百多条人命,说没就没了。就为了一句“园子不干净”就要杀这么多人,究竟是各国太在意她这个祥瑞之人,还是集体耍的什么阴谋?此事也未免太假了些。

“从那时起,公主就一直生活在皇宫之中。女皇的命令,除了花公子,园中任何人不得再靠近公主一步。”

月罂想到那日翻过慕离牌子时,看到了小丫头恐惧的眼神。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,当时只是好奇,就让慕离前来,此时一想,才略微解了一些疑惑。

“为什么只有花寻能进宫呢?他以前没住在金竹园吗?”月罂本以为能得到“他是皇子”或是“女皇器重他”之类的答案,没想到婉儿却说,

“公主进宫之后,也不知花公子与仙长说了什么。后来有女官传唤花公子进宫,理由是仙长说花公子天生富贵相,身上并没有沾染任何不干净的气息,若是与公主常在一起,一定能够庇佑公主。接着花公子就随公主一同住进了皇宫。”

月罂撇嘴一笑,天生富贵相?天生狐媚相还差不多。不过不难想象,那妖孽听得到世间万物之声,只稍稍掌握一点那混账仙长的秘密,以此为条件,让他为自己说几句话,进得皇宫也并非难事。

婉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,抿唇笑了笑,言语里带着股高兴劲儿,

“宫中的女官们都说,花公子对公主情深似海。”

月罂正喝着茶水,听她说完,差点呛住,连咳了几声。情深似海?情他个大头鬼若不是自己看见他与四公主花园里的幽会,此时倒能相信这样的谎话。

婉儿敲着她的背,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,见她止了咳,才取过软巾擦抹着桌子。

“她们为何这样说?”她对花寻的了解太少,此时倒很想知道有关于他的事。

“女官们说,花公子还在花霰国的时候,就整日吵嚷着要做南月国七公主的夫侍。而那时,公主还并未出生,当时花霰国甚至把他的话当成了疯言疯语,也没去理会。直到公主刚出生了以后,众人才慢慢信了他说的话。没过多久,花公子就来到南月国,成了公主的第一个夫。”

月罂哧地撇脸一笑,那妖孽的“特异功能”还真多,难不成还会未卜先知?

“人家都是千方百计地想要皇位与江山,他却不做皇子,巴巴地给别人来当夫侍,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”

婉儿撅了撅嘴,显然有些不赞同她说的,

“她们都说,这样的男人才叫浪漫。”

“浪漫?”月罂扬眉一笑,

“你那日也在花园中,难道觉得给自己带绿帽子的男人很浪漫?”

婉儿怔了片刻,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才回答,

“男人的心里总会储着一个十分特殊的人,不是吗?”

月罂呃了一声,自己前世虽然交过几个男朋友,但彼此都是怀有目的的交往,感情也都是蜻蜓点水一般,哪有闲心在意对方心里是否还储着别人呢?将空了的茶盅在桌上滴溜溜地转了转,幽幽地道,

“会不会储着什么人我不知道,但一个男人心里若真是在意一个女人,在外面必然不会像他一样去招蜂引蝶。”让她相信花寻是在意自己的,再等个十年八年吧。

婉儿也没驳她,主子之间的事情,她是无论如何也猜不透的。接过月罂放在桌上的空茶盅,拿过茶壶准备倒茶。

月罂一手撑着头,心里合计着进宫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大概清楚了,忽然想到还有一段记忆让她心里阵阵纠结,忍不住又问,

“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,你可知道雨舟?”

婉儿瞬间睁大了眼,手里的茶壶啪地摔到了桌上,茶水洒出了一片。

月罂微微一愣,感觉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。从脑海中多了些记忆的时候,印象中便多了这么一个人,她不相信记忆中的事是真的,此时只想确认是梦境还是现实。看她一脸紧张,显然知道内情,追问道,

“你知道有这么个人,是吗?”

婉儿连连摇头,想要去拿软巾擦抹桌子,却被月罂再次拉住,

“告诉我。”她骨子中透着的霸气尽数显露出来,婉儿不由得错开眼眸,不敢再与她直视,暗自咬了咬唇。

“他是公主的夫。”她垂着眼眸,犹犹豫豫地道。

“这个我知。”自己的记忆中,确实有这么一个夫君。那段记忆开始很清晰,想必那时是清醒着的。

第四十二章 温柔少年

第四十二章 温柔少年

她九岁那年生辰,身子居然出奇的好,一整天都很有精神。从兰心殿回来的时候,已是傍晚,刚走到院中的?br />

船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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