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说”温桑谨慎地说道。
“这位殿下身上戾气重了些,太过霸道,从边关回来之后更甚,虽是身为女子,却是个出色的统帅!粮草被劫,军中粮草被毁,她亲自领兵攻打梁军,抢其粮,朝廷粮草送到的时候,梁军已经败退了。这份勇猛即使是男儿也少有!”祝清辉叹声道。
“粮草被劫,苏某有过,否则燕王也不会这般凶险了。”苏长空愧疚道。
“苏大人不必自责。祝某疏忽了,不说此事了,喝茶要紧,喝茶要紧!”祝清辉笑道。
“温桑就是抓了圣教教徒的青城知府?”马车中,无双淡淡问道。
“回殿下,正是他。他是蒲华温家的人,殿下幼时曾随孝贤皇后和太子殿下去过温家。”龙一低声道。
驸马下
无双颔首,又问:“苏长空?”
“回殿下,苏长空便是负责押送之人,粮草被劫,他身受重伤,险些不治,近日终于将失粮寻回。”
无双不语,那个苏长空看似儒雅,却有一种莫名的张力,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隐藏的杀气,这样的人却甘做一个小小的员外郎,有些蹊跷。
“龙一,你是暗卫,可曾感觉到苏长空的力量?”无双淡淡问道。
“回殿下,属下的确察觉到那人身上的戾气。”
无双颔首不语,那人果真不简单。
姚怀广收起脉枕,道:“殿下的伤口已经痊愈,但若要去了疤痕,那生肌的药膏还得继续涂。”
无双微微颔首,取出一只小瓷瓶,道:“姚太医瞧瞧这个。”
姚怀广挑了些瓶中之物,仔细地嗅了嗅,道:“刑部员外郎云起云大人曾请微臣瞧过这药,确实是极好的伤药,并无不妥,殿下可曾用过?”
“并未用过,本王早前忘记了,今日恰好想起,让你瞧瞧,无事的话本王就留着了。”无双淡淡道。
“微臣曾经仔细研究过,无任何不妥,请殿下放心。”
“嗯,你退下吧。”
“微臣告退。”
年宴上,刚被封了“容华”的越溪身着桃红小袄,显得格外娇俏可人。太后喜爱她,皇上又宠她,众嫔妃自然巴结她,她简直是出尽了风头,惹得贺淑仪嫉恨得差点咬碎了银牙。
年后,温桑第一次上朝,燕北就淡声宣布道:“晋温桑为户部右侍郎!”
“皇上,万万不可!温大人年仅二十三便身居此高位,难以服众啊!”
“何为高位?只有心中有权欲之人才会分出所谓的高位,我等身为大燕官员,享受朝廷的俸禄,理应为皇上分忧,为大燕百姓谋福祉,从丞相到知事皆是一样的,何来高位之说?”
“请皇上三思!温大人并无大功却连晋数级,皇上此举恐会使得老臣寒心!”
“是所有老臣寒心还是只有您寒心?我大燕自古以来皆是贤者任之,温大人才学过人,政绩出色,任侍郎一职最适合不过!”
“皇上……”
……
众臣心里头都亮堂着,眼见职位之争发展成“清流”与“老顽固”之争,便不再多言。无论温桑使了何种手段,能使得“清流”为他说话,足见其手腕出色。
燕北见反驳声逐渐弱了下来,做了个手势,见众人都静下来,才缓缓道:“温桑品貌出色,才学出众,朕决定将四公主嫁与温桑,缔结良缘!”
温桑立即跪道:“谢陛下恩典!”
众臣哪里还敢多言,只得跪道:“恭喜皇上,恭喜驸马爷!”
此时,无人敢再反对温桑任侍郎一职,皇上希望自己的女婿位置高些也是应该的,众臣总算明白皇上为何上次还有些动摇此次却如此坚定,温桑如今也是皇亲国戚了。
“叹什么气,可是有烦心事?”陆湘淡笑道。她与自己对弈不过一刻,却听云生一直唉声叹气。
“我还能有什么烦心事,就那么一件!”云生沮丧道。
陆湘了然笑道:“可是郡王妃逼你成亲了?”
云生点点头,无奈道:“母亲将提亲的各家公子的名帖摆在我面前逼着我挑一个。”
陆湘失笑:“郡王妃想必也是急了,你今年已经二十一了,若在普通人家怕是嫁不出去了。”
“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,我也不想嫁啊,你比我还大两岁呢,不是也没嫁!”云生恼道。
“你呀,少说这种话,郡王妃听到了会伤心的。你与我不同,你是皇家的郡主,怎能不嫁人?”陆湘劝道。
云生叹道:“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,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嫁,书上说的才子佳人多是骗人的,我并没有那种激烈的感情。你为什么不嫁呢,可是看破红尘了?”
陆湘虽然年纪大了,但盛名在外,仍有不少公子哥上门提亲。
陆湘笑道:“我是决计不嫁的,幼时与无我大师对弈,大师曾说我有慧根,那时我并未多想,但年岁越大,我的心就越静,已经不适合做一个贤妻良母了,何必害人害己呢?况且父亲已经允诺,若我二十五岁还未动心,就允我云游四海。”
“真的?云游四海多逍遥啊,陆大人竟如此开明,要不到时你捎上我,我也想去!”云生惊道。
陆湘点点她的脑袋,轻笑:“你呀,就老实嫁人吧,别忘了自己的身份!”
云生失落道:“是啊,身份!”
陆湘笑道:“不是还有琼蕊和颜若陪着你吗?琼蕊已经为人妇了,不是过得挺好的么,颜若想必也和你一般苦恼婚事,我都很长时间没见着她了。”
“琼蕊她久居宫中,身份不一般了,我也只是在年宴上与她说了几句话。至于颜若,倒被你猜着了,颜若最近确实被困住了,听说宁王做得比我母亲更甚,不过她的性子是极烈的,若她不愿意怕是无人能逼迫她。”云生淡淡道。
陆湘并不在意云生语气中冷淡,笑道:“其实我倒是有些不解,为何宁家这两年放任颜若,却在今年着急了?”
云生顿了顿,轻声道:“那会儿宁家的心思在宫里,怕是无暇顾及她。”
陆湘了然,宫中之事她也有所耳闻,她不欲深知,转而笑道:“不过她今年也双十了,宁家怕是不愿她再拖下去了。”
“你说,琼蕊她真的过得好么?”云生突然问道。
陆湘落下一子,叹声道:“咱们这些出身官宦家的,命运大抵是一样的,早前琼蕊迟迟未嫁,想必也有秋侍郎的意思,京中出了名儿的秋四小姐,秋侍郎怎能让她嫁得普通,她嫁给太子作侧妃,待他日太子荣登大宝,她便是妃子,自然是无比尊荣,世人也觉得秋四小姐本就该如此尊贵。”
云生叹道:“女子成|人便有这诸多烦恼,我幼时跟在父王身边,没有那许多规矩,不知有多快活!要是我母亲像秋侍郎那般开明就好了!”
陆湘淡笑道:“我父亲未必那般开明。我幼时身子不好,久病卧床,母亲为我亲去无因寺求佛,无我大师言我先天带火,需静心,于是父亲特意请了先生教我围棋,我果真逐渐康健起来。父亲高兴,带着我去拜谢无我大师,无我大师却道我有慧根,与佛门有缘,父亲大怒,回京后就不许我再下棋,结果我竟很快病倒,险些丢了性命。父亲无奈,只得再去无因寺,恰巧无果大师云游归来,父亲请他指点,他说怪力乱神确实不足信,但命格之说乃是天定,不能违背,我身上的火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,药石无效,若不静心,我便会被这火熬尽精气。父亲无法,只得允我继续下棋,还让我久居无因寺,与无我大师对弈,见我果真病愈,便不再强求。”
云生叹道:“无果大师是得道高僧,他说的话自然是对的。怪力乱神之事太过神秘,不知可不可信,但命格之说确有其事,不可不信。”
“你说得是,当今燕王殿下曾得无果大师一句批语,说是‘命格无双’,燕王殿下如今的成就天下间有哪个女子比得上,可不就是命格无双么!”陆湘笑道。
“命格无双……”云生低喃,看向远处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燕瑞知无双精通刑法,便命温桑把王之佑交与无双审问。无双并未惊动其他人,只携刑部的两位员外郎云起与赵瑟,就在刑部的地牢里私审王之佑。
正月里仍是寒气逼人,刑部地牢里更是阴寒。尽管无双内功深厚,龙一却还是在椅子上铺了厚厚的狐皮。无双慵懒地坐在椅子上,冷冷地瞥了王之佑一眼,那王之佑已被固定了手脚,但之前并未受刑,精神尚且不错。
琥珀也跟了来,与龙一一起站在无双身后,琥珀早就知道无双掌管刑部,却未能得见无双的手段,因此极为兴奋,双目熠熠。
无双面无表情,冷声说道:“听说王大人与圣教有些干系,本王自两年前就接手圣教之事,因此对王大人极感兴趣,王大人可愿为本王解惑?”
王之佑丝毫未露惧色,竟笑道:“这位想必便是传闻中手段酷辣的燕王殿下了,殿下客气了,王某已经被撤职,不配称‘大人’了,圣教之事是王某无能,但王某与圣教绝无干系,还请殿下明察!”
“临危不惧,倒是个人才!”无双似有些惋惜。
王之佑讽笑道:“殿下谬赞了!”
无双见他一副水火不侵的模样,也不恼怒,只淡声问道:“王大人可听说过‘刖刑’?”
王之佑一愣,随即回道:“不曾听说。”
无双敛下双目,抚了抚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,淡淡道:“‘刖刑’有三种说法,一说是将膝盖以下全部砍掉,一说是将脚砍掉,一说是将膝盖骨削掉。赵大人,你以为如何?”
赵瑟双眼发亮道:“臣以为第三种最重手法,且创口较小,犯人性命无忧。”
王之佑面色如常,但眼中已露出惊色,他轻笑道:“殿下这么快就要对王某用刑了么,王某曾听闻殿下手段高超,如今看来不过尔尔,屈打成招罢了。”
无双并不理会他,淡淡道:“赵大人可以试试第三种,切勿让本王失望!”
赵瑟喜道:“臣定不负殿下期望!”
赵瑟挑了一把薄刃匕首,先是缓缓割开王之佑的裤管,再摸了摸他的右膝。心中有数之后,赵瑟仔细地将匕首放于火上烤热,一刀见骨。
直到刀锋入体,王之佑才知道燕王并不是恐吓他,而是真的要对他用刑,且是如此重刑。
赵瑟面色冷肃,仔细拿捏着分寸,小心翼翼地将膝盖骨上的皮肉掀开,露出森森白骨。王之佑已经忍不住痛呼出声,面色苍白,额上冷汗直冒。赵瑟用刀尖刺入骨缝,沿着缝隙一路削去,不过片刻,王之佑右膝的膝盖骨已经被赵瑟取下。此时王之佑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,只能粗粗地喘气。
赵瑟却未停止动作,他取干净的布沾湿白酒,仔细地将王之佑右膝的伤口洗净。烈酒碰到伤口,王之佑忍不住痛喊出声,他的嗓子已经嘶哑,双目不再那般明亮,哪还有一刻之前的精神气。
赵瑟将他膝盖上被掀起的皮肉放下,那块皮肉尚且连在王之佑的膝上,加上赵瑟下手极快,刀口光滑,因此那皮肉放下后几乎与原来没有差别,只是里面少了一块骨头。赵瑟仔细地将皮□合好,小心拭去血迹,涂上止血的药粉。
赵瑟笑着对王之佑说道:“这个可是宫中上好的金疮药,止血生肌,你这伤口估计过不了几日便能愈合了。”
无双轻声问道:“琥珀,你可害怕?”
琥珀摇摇头,道:“琥珀不怕。皇姐,为何给他上了刑又为他治伤?”
无双难得好耐心地解释道:“用刑是为了审犯人,而不是处死他。刑之本意是为了让犯人开口,行刑之人所用的不过是行刑过程中能给犯人带去的痛楚,高明的行刑者能让犯人感受到极致的痛苦却无法死去。”
赵瑟笑着对王之佑道:“王大人,赵某早前特意向太医请教,学会缝合伤口,今日就用在你身上了。”
王之佑尽管很想回一句“真是王某的荣幸”,却只能粗喘着气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无双冷冷道:“王大人,本王不喜迂回,好直接,王大人既然不愿说真话,本王只好采取最直接的办法。”
王之佑此时已缓过气来,面色稍微好些,想必那伤药着实有效,他右膝上的伤口也不再流血。他强笑道:“燕王殿下果真厉害,是王某低估了殿下。”
“温桑温大人王大人想必是认识的,王大人管制圣教不力被撤职,由温大人接手,温大人多加查探才弄明白王大人与圣教的关系,王大人本就是圣教中人,圣教几次活动王大人都给予暗中帮助,险些瞒过了所有人。今日本王能在这里审王大人你,自然是证据确凿的。”无双冷声说道。
王之佑笑道:“王某瞒过了其他人却未能瞒过温大人,既是如此,王某无话可说。”
无双也不恼,只淡淡问道:“王大人还是不愿多说么?”
王之佑却不再言语。
无双冷冷地看着他,道:“继续。”
赵瑟应了一声,动手取王之佑左膝的膝盖骨,但此次的速度却慢了些,尤其是剔骨,赵瑟似乎是有意慢慢磨着骨缝,王之佑只惨叫了一声就再也叫不声来。赵瑟见他几次几乎昏过去,忙加快了速度,待膝盖骨取出,王之佑已经软成一滩,面无人色。
赵瑟好意提醒道:“王大人还是不愿意说么?”
王之佑苦笑:“王……王某……能……有什……什么可……可说的……”
无双闭目,淡淡道:“本王上次所说的‘剥皮’之刑赵大人可还记得?”
赵瑟双目一亮,忙道:“殿下说的可是那‘活剥’之刑?”见无双微微颔首,他心中一喜,却又疑难道:“殿下,臣并未施行过‘活剥’之刑,怕是手法不好。”
“手法是练出来的,先试试他右臂。”无双淡声道。
还未等赵瑟动作,云起突然说道:“殿下,不知臣是否能行此刑?臣懂些医理,怕是顺当些,王大人此时的身体怕是不太经得住了。”
赵瑟闻言也道:“云大人来行刑也好,云大人懂医理,想必对人的身体构造极为了解,手法想必会比臣好些。”
无双点头应允。
云起也不含糊,仔细摸索了王之佑的右臂一番,执匕首从肩部起,切开小口,刺入刀锋,怕伤及肌肉血管,他小心地让薄刃浮在表面,将皮割离肌肉。
无双此时已经睁开眼,面无表情地看着云起,云起神情专注,似在做一件极为神圣的事,无双紧紧地盯着他,见他手上的动作逐渐加快,不过一刻,整个右臂上的外皮都被剥离,直至手腕。云起将皮割下,小心地放到案上。
赵瑟惊喜地看着那张薄薄的人皮,道:“云大人果真是好手法,竟只有第一刀见了血!”
无双瞥了那案上的人皮一眼,淡声道:“技艺高超的行刑者可剥离整张人皮却不见一滴血。”
云起微笑道:“多谢殿下指点!”
无双微微颔首,看向面如金纸的王之佑,问道:“王大人还是不愿说么?”
王之佑颤了颤唇,却未说出一字。
无双缓缓说道:“大燕建国初期曾施行过宫刑,后逐渐废除。所谓宫刑,与宦官阉割相似,王大人这个年纪,怕是困难些。”
王之佑已然无神的双目微微一亮,他平息数次,才能极缓极缓地说道:“殿下,王某确实说不出什么。王某是圣教教徒,并不在教中任职,圣教在青城活动之时,王某有幸见到了教主,但教主戴着面具,王某并未瞧见他的相貌,但他一身贵气,一举一动极为讲究,身份怕是不一般。教主直接吩咐王某该做哪些,此外并无交集。”
无双闻言,久久不语。
王之佑哑声求道:“殿下,给王某个痛快吧!”
无双低声道:“龙一!”
“是!”
龙一应了一声,走道王之佑跟前,拔剑,剑光一闪,王之佑已然断气。
无双看了王之佑一眼,吩咐道:“赵大人,仔细瞧瞧。”
赵瑟立即放下王之佑,脱了他的外袍,仔细搜查,终于在他肩上找到一枚桃花印记,忙道:“回殿下,王之佑左肩处有一枚桃花印记。”
无双微微颔首,道:“龙一,将他处理了。”
“是!”
回宫的路上,无双突然问道:“琥珀,可有所得?”
琥珀顿了顿,道:“皇姐,如何让犯人心生恐惧极为重要!那王之佑受了那么重的刑却仍是不肯开口,可见其是个硬气之人,早前他一脸J诈,琥珀还以为是个小人,没想到他如此忠诚!”
“忠诚是因为背叛的价码不够高!”无双淡淡道:“就因为他硬气,他必定自诩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,一身傲骨。对付这种人,就要将那身傲骨一截一截地敲碎。既然他如此骄傲,必然注重男子的骄傲,那么必然会妥协于宫刑。”
琥珀点点头,道:“皇姐对付犯人与琥珀对付敌人是一样的道理,最大的捷径便是使对方生出畏惧之心,若能如此,便是敌衰我强,战胜对方便不在话下!”
无双微微颔首。
再行笄礼
“教主!”
戴着面具的男子头也未抬,只淡淡地问道:“人可找到了?”
“回教主,还未找到,属下失职,请教主责罚!”
“哦?”男子轻哼一声。
尽管他戴了面具,使人看不到他的表情,但禀告之人仍然感觉到了寒意,教主的目光仿佛利刃一般扫过他,他连忙说道:“回教主,属下查到了些许蹊跷之处,那温桑当初回京所行的路线有些奇怪。”
“当初你不是说没有可疑之处么?”
那人心中一惊,不禁冒出冷汗,忙道:“是属下之过,属下跟踪数日,并未发现异常之处,才……才回禀教主无可疑之处,如今回想起来,他所走的路线确实有些奇怪,明明是绕远路了,属下又查了他临走之前数日衙门的动静,虽未查到真凭实据,但属下估计王之佑八成是被温桑抓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