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说战场瞬息万变,几乎就在秦军反击城内匈奴人的同时,围聚在临洮城外的匈奴骑兵已经看到了讯号,他们一个个嗥叫着,如滚滚黄沙漫卷着向临洮这座边陲小城涌了过来。
“匈奴人进攻了”
“传令,不惜代价夺回北门,要是让匈奴人会合就麻烦了”
杨翁子双眸紧盯着城门口窝着的那一群匈奴间作,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,这一时他心里再清楚不过,要是让匈奴人一直霸着北门下去,临洮城可真要守不住了。
“火,快,把所有能烧着的东西都堆到北门,我要火烤匈奴猪。”匈奴人的凶残终于让杨翁子动了真火,事起从急,摆在他面前的难题就是一个,迅速的将城门口的这伙匈奴细作煮熟烤烂。
不一刻,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际,五百余匈奴死士在这团冲天烈火中化成一具具烧焦的尸体,尸臭的味道随着清晨的微风吹散开去,让人闻之作呕。
“大匈奴的勇士们,攻城”
未等北门的硝烟散尽,匈奴人的先锋杀到了,为首大将正是昔日冒顿麾下的头号猛将须赤虎,因为保护主子不力,须赤虎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遭到打压,一直到最近才被稽粥重新启用,而为了一雪前耻,他自然会使出浑身的解数。
临至城垣,匈奴人开始弃马步战,同时,城上秦军的弩箭如雨蝗般飞落,在多如蝗虫般的匈奴阵中收割着生命,装备了弩机的北方军团一直就是匈奴人恐惧的恶梦,虽然杨翁子的这支军队比起蒙恬北征时的那一支来,实力已经相差了太多。
一波又一波,匈奴人的尸体几乎将临洮城外的旷野变成排放死人的坟场。
“嘿,秦人快不行了,再拔一支千人队杀上”须赤虎疯狂的叫喊着,将一队又一队的匈奴士兵填入这片坟场。
死多少人他不在乎,他在乎的是最后的胜利。
他在乎的是一雪前耻后的痛快。
一个上午,匈奴人就填进去了将近一万人,这场战事的残酷由此可见一斑,守城的秦军一方损失虽然没有匈奴人那么大,但要命的是北方军团引为重要依靠的弩矢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,若是再战下去,他们就可能用血肉之躯与匈奴人死拼了。
相比体质和单兵格斗能力均占优势的匈奴人,秦军在整体作战上的优势正一点点的失去,越来越大的伤亡让本就兵力不足的杨翁子陷入到了无兵可调的窘境。
这也难怪,以他不过三万不到的兵力防守数百余里的北方边境,这本就是强人所难。
“来人,向后方告急,让骑军速来增援”在当前情况下,孤城已经无法长期坚守,无奈之下,杨翁子只得放下尊严向后方请求援兵。
援兵,距离临洮城最近的援兵只有一支,那就是星夜从关东赶往的大秦骑军李烈部,这支傅戈手中的王牌部队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对付匈奴人来准备的,仅仅用了不到三天时间,李烈的前锋部队就已进抵到了夏阳附近。
夏阳北。
一支队伍在骄阳似火的炎炎烈日下狂奔,统兵之将身躯壮硕,疲惫的脸上却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。
他正是秦骑军大将李烈。
象这种紧急救援的差使,在这个时代也唯有骑军才能胜任,骑军就好比后世的快速反应部队,哪里有紧急情况他们就赶往哪里,同样的情况,若是换作其它的队伍,在连续的行军之后,难免会士气低落,就算赶到了战场,估计也发挥不出什么战斗力。
“李将军,歇息一会吧,兄弟们都支撑不住了已经有好几个弟兄掉下马”行进途中,一名都尉模样的将领急奔到李烈跟前,哀求道。说实话,也就是经过下林苑严格整训的骑军,若是换了另外一支队伍,队形早就松垮下来了。
在急速的奔驰中坠马,结果就象后世从高速行驶的汽车上跳下一样,运气好一点的断胳膊缺腿,运气差一点的就直接丢了小命。
“歇息不可能,你去告诉兄弟们,都把吃奶的劲头给我使出来,跑死了也要跑,要是让匈奴贼子占了临洮,信不信我的鞭子不长眼”
士兵坠马而亡,李烈又岂能不痛,他治军一向宽严有度,甚得士兵敬服,这一次若不是实在给逼急了,也不会如此狠得下心。
作为傅戈器重的年轻将领,李烈对于秦匈之间的微妙关系自然瞧得清楚,对于傅戈在关中战事最危殆的时候仍然不动杨翁子一部的做法,他也有自己的认识。
匈奴人早晚会报复的。
这一点李烈早有提防,他清楚随着临洮城的这一次烽火,秦匈边境平静了一年多的态势随之而结束,这一次匈奴人再不会为了女人而罢兵,他们已经作好了灭亡秦国的准备。
“妈的,二天时间杨翁子都坚持不了,他的三万军队都是吃干饭的。”尽管给部下下了死命令,但李烈在心底还是骂开了粗口。
“李将军,临洮城中混进入匈奴人的奸细,北门告急,杨将军率将士浴血撕杀,血染征袍,方自堵住了缺口”奉命求救的杨翁子部参谋怒容满面,显然对李烈的粗口相当不忿,这也难怪,当初李烈随着王离南下之时,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都尉。
“有匈奴奸细渗入,兄弟们,加把劲,今日天亮之前赶到河南塞。 ”李烈眸中一闪,泯了泯干涩的嘴唇,没有计较对方适才话语中的不敬,临洮危殆,一旦有失的话,匈奴骑兵就会被蝗虫一样涌入关内,到那时就是想堵也堵不住。
“河南塞,李将军,临洮危急,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”刚刚听到李烈增援而大喜的北方军团参谋面色惶急,已经口不择言。
“哼,你枉为参谋,只知纸上谈兵,难道不知通变吗我的麾下皆是骑军,难不成要到临洮去和匈奴人打死仗,烂仗吗”李烈冷哼一声,怒吼出声。
迂回包抄到匈奴人的背后,狠狠的捅上一刀子,这才是李烈所擅长的。
杨翁子和李烈,这二个秦军大将在前线舍命搏杀,同样,急急从征剿项羽的楚地赶回的傅戈也没有闲着,在函谷关,一场紧急的小范围军事会议正在召开。
参加这次会议的秦军首脑虽然不多,但重要人物却是一应俱全,傅戈这位军中统帅、大秦国的丞相自然是少不了的,韩信、张良、陈平、彭越、陈参,除了奉命在外的郦商、郦疥、栾布等将领外,傅系主要人物算是全部来了。
“傅帅,杨将军乃是国之干城、北方军团宿将,以他高傲的个性,若非到了实在无法坚守的地步,是绝不会出声求援的,我想前方战事一定到了危急的关头。”会议伊始,大将军韩信就急急站起,力谏道。
就在秦军围剿项羽于乌江的同时,韩信为了对付复剿不平的田横,率领栾布军奔往了齐地,现在北方有变,韩信就让栾布率部继续扫荡田横势力,自己则立即赶来会合。
“李烈部现在什么地方”
“禀傅帅,李将军刚刚回报,他的部队已经过了夏阳,正朝河南塞转进”听到傅戈发问,陈参连忙回道。
相比这些名声赫赫的大将、谋士,陈参的名气确实弱得可以,不过,也正是因为他没有什么名气,才能够安心担当起参谋的职责。
“河南塞,临洮危在殆夕,李烈竟还不去救援,这还了得”
“临洮到底还能坚守几日,杨将军有没有确切的把握”
“临洮一失,匈奴人就会象洪水一样涌进关内,这又如何是好”
一时间,议事厅内乱作一团,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,就连向以智谋著称的陈平,也参与到了这场争论之中,座中唯一不动声色的,或许只有不动声色的傅戈和淡定从容的张良了。
“子房,你的意见如何”
“河南塞,这个李疯子,他这是要驱疲兵于敌后,真是够胆大包天的。”张良微笑作答,相比陈平,张良在这种大局观的把握上,还是要高明了许多,他们两个就象是阴阳两面,张良给予人的印象是大气和阳光,而陈平则更象是藏在背后阴影里的一根毒刺。
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守城利器
第三百零一章守城利器
对于眼下紧急的战事,张良似乎胸有成竹,这让傅戈甚是安慰,一个出色的军师最大的优点不是临到危险时再想应急之策,而是早早的就布下伏兵等着敌人上钩。
果然,见傅戈投来赞许的目光,张良笑道:“傅帅,以良之见,可以将赵拓的石炮部队拉上去了,要不,放在山里那么久,可莫让变成野人才好。”
赵拓的石炮部队在巨鹿城将攻城的项声部打了个鼻青脸肿之后,就遵从傅戈的吩咐回转关中休整去了,在运动战中对付楚军不是石炮部队的强项,不过,如果将这支队伍用来守城的话,那作用可比其它任何一支部队都要有用得多。
贺兰山,正是赵拓部缔结的地方,从那里开往临洮,不过小半天的时间。
“哈,知我者子房也。诸位将军且放宽心,临洮城匈奴人打不下来,赵拓将军已经奉命率部增援了。”
傅戈这一句话说出,议事厅内顿时欢声一片,有讨巧的家伙立即马屁连发,直把傅戈比作兵圣孙武、战神白起再世。
“诸位安静,匈奴势大,前方只有李烈和赵拓二支援兵还是太少,因此,其余诸部务必日夜兼程,在五日内到达临洮,增援一线战场。”
如同应付项羽、刘邦等一干强劲对手一样,借助于后世的记忆,傅戈又一次的在振兴秦国的军事计划上领先了一步,而这一步的迈出看起来容易,实际却是相当的惊险。
如果匈奴人在关东战事正急之时迅速出兵的话,那留给傅戈选择的可能就只有回兵关中,作刺猬死守状了,真若那样,关东的叛乱就将永无平息之日,而一统中国的希望也可能被推迟几十年,甚至于上百年。
好在,匈奴人并没有抓住这次机会,他们对于上一次吃亏上当的记忆还相当的清晰,在没有完全摸清楚南方的底细之前,匈奴人小心冀冀的选择了观望。
观望秦军击败关东的诸侯,观望一个强大统一的秦国再度重生,如果冒顿死后有知的话,一定会为他儿子稽粥的短视而怨恨难过。
在两个民族的交锋中,一方如果一再的丧失制胜的机会,他们必将因此而付出代价。
大秦新元四年七月八日。
匈奴人惨烈的攻城战已经持续了三天,然而临洮城楼上的那面已经残破不堪的秦国旌旗却依旧屹立不倒。